古风言情《崭月美人》:美人迟暮,韶光倾负,一腔深情化荼毒

来源:哔哩哔哩   2023-09-09 15:03:11

引:

“她不是崭月派的功臣吗?”


(资料图片)

“是啊,既是功臣,也是败将。”

“为何?”

“因为她……没能诞下少帮主。”

*

我叫芜儿,自小随着落魄游侠的阿爹,浪迹天涯。

尽管江湖风雨、身不由己,但我一直坚信阿爹虽落魄却磊落,行径虽偶尔荒唐,内心却始终温良。怎料,他这次接下的差使,竟然是去(杀)一个女人。

“那个女人若再不死,我们崭月派就要被她给葬送了!”男人的声音虽压得很低,但幽深而狠厉,好似隐匿在夜色中的毒箭,让人不寒而栗。

趴在阿爹背上熟睡的我,正是被这声音吵醒的,但近十年江湖行,我已较谙世事,不会徒惹麻烦,知道此时的自己还是熟睡最为妥当,因此连眼皮也没动,继续在寒夜中呼出轻匀的白雾。

男人似乎瞟了我一眼:“看令爱这模样,尊夫人一定容貌妩丽,您介时不会、”

“怎么,担心我会怜香惜玉吗?可惜红颜迟暮就像英雄末路,最多同声一哭,然后各寻死路。”阿爹蔑看生死的言语飘散在冷风里,显然决定接下这桩差事,而且,毫不犹豫、毫无歉意。

我尽量不让自己在睡梦中皱眉,但阿爹显然觉察到我的心境,待那男人走后,嘱咐我道:“你可以不高兴,但绝不能露出马脚。”

“现下就去么?”

“嗯,事不宜迟。”阿爹将酒囊递给我,让我喝两口驱寒,而后又拢了拢披在我身后的披风,朝山上走去。

他要杀的女人,是卧虎山庄的庄主,虞翎。

山庄坐落在山深处,风景清幽、山势陡峭,是隐居习武的佳地。故去的崭月派帮主封雄远与其正妻虞翎,曾在此培养出门派的许多高手。此外还有不少武林侠士喜欢在山庄的客栈中长住,闭关钻研新的武功招式、江湖谋略。

二十年来,虞翎皆能周旋得面面俱到,且真诚守密,无半句闲言疑语传入江湖,因而深受大家的敬重。怎料,正是这样一个贤惠女子,竟在夫君去世后,让夫君和自己一起创建的门派陷入内讧纷争,只因承袭门派的少帮主,是侧室姚氏所出。

“阿爹,那个女人的武功厉害吗?”鉴于走夜路也许会撞鬼,我没说出虞翎的名字,以免被窥听。

“听闻年少时不错,后来出了变故,就不行了。”阿爹的语气染上叹息,告诉我不用警惕,此时的山路,除了我们父女,再无他人。

“是遭人暗算了吗?从前曾听人聊过,她是崭月派的元老功臣。”

“是啊,既是功臣,也是败将。”虽然趴在阿爹身后,但我能觉察到他嘴角漫起的冷意,一如他面对这尘世的恶意与不平时,惯有的鄙夷。

可是,再鄙夷又如何,他仍然要在这些阴云暗雨中穿梭,接下自己蔑视、甚至为耻的差事。

“就因为她、没有孩子?”尽管以我的年纪,还不太够称为少女,可我还是于心底泛起气愤与厌恶。

阿爹见我心绪愤慨,且已将从前所听的闲言碎语拼了个大概,索性以毒攻毒,把封雄远和正妻虞翎、妾室姚窈的爱怨纠葛更详细地告诉了我。虽然他也是“道听途说”,但好歹路数更广,真话的占比能多一些。

原来,封雄远和弟弟封雄飞是平民出身(即使七拐八弯的亲戚全都算上,也无半点武林渊源),由于家境贫苦,兄弟俩小小年纪就得为生计奔波,跑堂打杂、在街市上叫卖……练就了一身抗打的“功夫”。

一次偶然,兄弟俩在街市上为人打抱不平,恰巧被路过的沧海(派)帮主看见,觉得他们年纪轻轻,又无人指点,身手却很不错,是习武的可造之材,遂将他们收入门下。

入.帮后,兄弟俩十分惜福,一直刻苦练武、为帮(派)效力,怎奈即便是潇洒豪爽的江湖,同样不能免“门当户对”的俗,封家兄弟到了成婚的年纪,却因出身低微,无亲眷可沾光倚靠,帮中长辈皆不愿与之结亲,婚事便耽搁下来。

封雄远年轻气盛,胆子和脾气皆大,一次在酒桌上被几个后生奚落,笑他娶不到媳妇,他羞怒之下,竟趁着醉意去了帮中的南寨。南寨是帮中女子玩耍习武之地,他想去碰碰运气,兴许能邂逅哪位姑娘,惹出一见倾心、非他不嫁的“佳话”。

“封雄远我曾见过一次,像江湖里传言的那样,豪气有余、相貌不足。”阿爹淡淡地补了一句。

“我知道,他长得黑,但身手敏捷,练起武来上蹿下跳的,所以外号叫‘阿猿’,他弟弟封雄飞倒是比较英俊,而且轻功非常好,外号叫‘飞人’。”

“呵,你就专挑这些有趣的记。”阿爹笑了笑,语气却变得沉重起来:“飞兄若还在世,崭月派就不用受此劫难了……”

“嗯?”我有些疑惑,阿爹感伤的不是前帮主封雄远,反而是他的弟弟封雄飞。

“先继续说故事吧,封雄远趁着酒劲去了南寨,结果运气太差,竟误入了帮主千金的院子。帮主千金自小娇生惯养,秉性堪比贵族小姐,那天正邀了几个堂主的女儿在后花园嬉戏,听到院墙有动静,不由大怒,命众人找到偷(窥)之徒严惩。”

“封雄远吓得酒都醒了,他能在帮中效劳全靠帮主栽培提携,若是惹恼了帮主千金,安个‘好(色)’的罪.名,还不被成日起哄取笑他的众人给赶出门派……”

故事和我猜想的一样,虞翎便是在这危急时候出现的,只是不像封雄远期待地那般,上演以身相许的好戏,而是一出让他哭笑不得的美救英雄。

虞翎是西堂主的女儿,自然在帮主千金的玩伴之列,而且美貌和武功皆是姐妹群中的翘楚。她见有些女孩害怕是其它帮(派)寻仇,遂率先寻了出来,一眼瞄见弓腰缩背,躲在草丛里懊悔的封雄远。

前面已经描述过封雄远有趣的相貌,现下他躲藏的形象更是狼狈滑稽,虞翎不由掩口而笑,笑声若淩淩清泉,直溅到封雄远惴惴不安的心间。

他抬起头,愣愣地看着茉莉花般柔美馨雅的女子,她的笑容与所有人都不同,清丽可人,无半分嘲讽戏弄之意,宛若静谧山林中的一缕和风,浅香幽幽、沁人心扉。

封雄远不敢发出声音,只双手作揖,一副认错央求的模样。虞翎点点头,走过来将草丛遮掩好,喊姐妹们往另一个方向寻去。

“好浓的酒味,酒后逞强可要不得。”她微微蹙眉,淡笑着摇了摇头,转身离去。

那是她同他说的第一句话,后来的岁月里,他饮酒时常常忆起,说她温柔的劝慰与提点,是世间最美的声音。正是她的相伴和扶持,他才能建立崭月派,且一步一步将帮(派)壮大,向武林问鼎。

不久后,虞翎决定嫁给封雄远的消息传遍了沧海(派),紧随其后的消息则是西堂主夫妇及其余子女与长女(长姐)虞翎翻脸。

“嫁给那毫无根基的‘阿猿’,我们绝不认这门亲!”

“我们断不会祝福你!”

尽管无人祝福,虞翎还是以出嫁的跪拜大礼辞别了家人,但与别的新嫁娘不同,因为父母闭门不出,她只能隔门而拜。

没有嫁衣,只用红绢帕束了墨发,好似一只嫣红色蝴蝶,娉婷冶丽地栖在她肩上,引着她,朝鹊桥那端走去。

封雄远端着合卺酒等她,这段时日几个门(派)斗得厉害,饮了交杯酒后,他便要随帮主去赴约比武。

“虞翎,那间最破旧的屋子,就是我和阿飞的家,今天起,也是你的。”封雄远伸手匆匆一指:“我去了,大喜之日一定能赢得落花流水。”

“嗯!好好努力哦。”虞翎笑着,未见半点不快,温柔地支持,甚至是宠溺地纵容着他的理想。

虞翎扣响了破旧的柴门,弟弟封雄飞惊讶且局促地走出来相迎。他昨夜才为门(派)办事回来,没听见派中众人热闹如潮的议论。

“阿飞,要向哥哥我道喜哟,我明日要迎娶一位花容月貌的美人!”封雄远在油灯旁拭着刀鞘,告诉他喜讯。

分明是准备去应(战)的样子,而且屋中也无半点婚房的布置,依旧破败昏暗,哪个女子如此朴素纯良,愿意来这吃苦受累,何况哥哥还夸口说是个美貌姑娘。

封雄飞以为哥哥同自己说玩话,笑着道喜后,因为一路风霜疲倦,便早早入睡了,直到清晨睡眼朦胧间,听到了轻柔知礼的叩门声。

“阿飞在吗?我是虞翎……你的嫂嫂。”一脉清泉萦耳,最后几个字轻浅羞涩,几乎能感受到她脸颊正漫上暖暖的红晕。

“在的,您稍微等一会。”封雄飞连忙起身,快速将两间小屋收拾了一下,擦了把脸,打开柴门。

刹那间,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,哥哥所说的“花容月貌”已太过谦虚,沉鱼落雁的绝色才算恰当,或许,都不足够。因为他,望着她的脸,只觉自己在做梦。

实在不敢相信,这般清逸脱俗、美丽若仙的女子,竟肯嫁入他们这贫苦之家,而且还如此温柔端仪、娴雅如诗,无半分高傲与嫌弃,反而浅笑漾漾,若春风般和煦。

“感谢你嫁给我哥哥,你愿意来我们封家,做我的嫂嫂,真是我的福气!”封雄飞即刻向虞翎行了礼,将她让进屋。

“谢谢阿飞弟弟。”虞翎唇畔的笑容愈浓,眸光也愈加清亮,夫家弟弟的欣喜和感激,将娘家人所给的阴霾挥去了大半:“这个家很温暖呢,你别拘礼,嫂嫂去做饭,你想吃什么?”

“都好都行!”封雄飞自小和调皮捣蛋的哥哥一起闯荡,幼时很羡慕玩伴能有姐姐的关心照顾。而虞翎,是他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,最美丽温柔的姐姐。

他俯下身,从床底的杂物里拖出一个旧木箱,拿出一个小匣子,递给虞翎:“这是母亲临终前留下的,说哥哥容易忘事,就嘱托给我了。虽是银镯,但也传了几代,媳妇戴着,会得祖宗佑护,平安如意、儿孙满堂。”

虞翎打开匣子,是两只古银手镯,式样虽然朴素,但因为寄托着祝福,仿佛流转着幽幽的光彩,很是别致。

“谢谢阿飞。”虞翎微笑着,拿起其中一只银镯,戴上纤细的皓腕。

“嫂嫂,两只都戴上吧。”

“这只要留给你将来的娘子呀。”

“手镯还是要成双才好,你是长媳,原该你戴。若是觉得不妥,待我以后成亲,你再将这只相赠,还多了一层祝福,不是吗?”

“嗯,好。”封雄飞话已至此,虞翎自然含笑戴上,随后便去院子里抱柴禾,准备做饭。

封雄飞跟过去帮忙,叔嫂两人筹备了一顿简单而温馨的家宴,也是封雄飞此生最难忘的美味佳肴……

“阿爹,封雄飞喜欢虞翎,对吗?”我忍不住问道。

“是啊,但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一直很亲厚,夫妻、兄弟、叔嫂,都是很温暖和睦的相处。”阿爹的语气遗憾而悲哀,因为这段故事已早早写了生离死别的结局:“尤其是沧海(派)帮主突然去世,门(派)四分五裂,他们三人回到封家的故乡,建立崭月派的那段时光。”

“可是后来,封雄飞在藏龙山庄病逝,那里住着封雄远、姚窈和他们的儿子少帮主,唯独没有虞翎。她被孤零零地留在卧虎山庄、”我撅起嘴:“是了,所以她如今要报仇、”

“铮铮铮——”森森寒夜,突然响起一阵剑音,隔着黑黝黝的树荫,银亮的剑锋闪烁,如蛇似.魅。

“阿爹,你不是说虞翎的武功已经废了大半么?”我悄声问道。

“这又不是虞翎,虞翎是温柔美人,这女子一脸怨气,虽还算美,但、”

“不是吧,这么远你也能看得清!”我才知道,原来方才那男子的担忧并非多虑,阿爹居然如此以貌取人。

“那当然,我可是阅人无数、嘘,虞翎来了。”

我将下颔抵在阿爹的肩上,歪着头,努力透过树荫的缝隙,看江湖中的传奇女子。

美丽温柔、因爱生恨、孤独成怨……这些词用在此时的虞翎身上,似乎都不太恰当。她穿了一身灰,长发也隐约闪着银丝,可不知为何,并没有美人迟暮的黯淡与哀伤,反而在幽凉的月华下,宛若一缕纯原超逸的风。

“先停下,听我说句话。”她轻柔的声音有着命令的意味,侧头间,我看见她瓷月般的脸庞。美人迟暮,却如封藏在沉香匣中的明珠,光晕虽然隐去,但依旧流转着浅浅的幽香与(魅)力。

“痴心错付,被夫君背叛、小妾欺辱,封夫人再怎样悉心劝慰,也不可能劝好我!”女子将剑朝地上一掷,脸上的浓愁深怨透过茂密的树荫,仍一览无余。

“夫人当初,也同我一样恨吧?他竟托你来劝我,真是太忍心了!”女子气怨道:“别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,其实,他在意的只是我腹中的孩子,我非要让他后悔莫及、”

“等等。”虞翎紧紧握住女子的手腕,不让她弄伤自己:“我并不是要劝好你,因为这世间的情,是最难劝止的。爱恨悲怨,似水似火,哪能像利剑斩发般,一刀两断、戛然而止。”

“我是提醒你,别做无法挽回的事。”

“你既知晓我的经历,便知道、我的悲伤境遇因何而起。”虞翎俯身拾起长剑,利剑回鞘,寒光消失。可她的眼眸却似被风吹皱的幽潭,勾起心底回忆千缕。

“那时年岁轻,以为不要紧,只身潜入断情(派)救他们,谁知伤了身子,不仅孩子没能保住,此后也再不能生养……”她语气轻微,往事如烟的意味。

“可若不是你救出他们,哪有后来的崭月派!”女子感同身受,怨火愈燃。

“‘既是功臣,也是败将’,这句话、是阿远酒后的哀叹……”

她还这般亲切地称呼那伤害她的夫君,我作为多年后的看客,都不乐意地鼓起了嘴。阿爹摇摇头,不知是为虞翎的温柔叹息,还是无奈于我的入戏。

夜风瑟瑟,虞翎抬手拢了拢长发,将束发的绢帕系紧,幽蓝的颜色,似引梦的墨蝶般栖在她肩上。

她还保持着年少时候的装扮么?我不由想像她成亲那天,是怎样的清柔妍丽、秀逸温宁,让封雄飞一见倾心。

“这世上,有些事可以追回,有些事却永远也无法弥补。别让一时的愤恨,毁了漫长的一生。”虞翎握住女子的手,轻轻放上她隆起的小腹,让她感受小生命的温度。

“封夫人难道也和那些俗人一样,觉得女子必须生儿育女才完整、觉得自己的人生残缺吗?”女子怨气未平地埋怨道,言语间透着对虞翎的失望。

“并不是非要做母亲不可,而是不要在燃着怨愤心火的时候,做无法挽回的事。”虞翎似有些无奈,身为长辈对执拗后辈的无奈。

“不论女子还是男子,残缺的人生,都只有一种。那就是,没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。”虞翎抬起头,迎着皎洁明净的月华:“而且,我只是没有亲生的孩子,并不表示,我不是一位母亲。”

是了,她和封雄远过继了故去远亲的两个孩子,还收养了许多孤儿为门派弟子。虞翎对他们悉心教养,文韬武略皆有造诣,如今不是崭月派的高手,便是江湖有名的侠士。

除了两个去世的养子,大多数弟子都在这卧虎山庄拥护着她,她遂敢沉静淡定地对女子“夸下海口”。

“你和你的孩子,可以在山庄里长住,只要你不愿意,没人能强迫你,包括你的夫君。不论崭月派如何动荡,我们卧虎山庄这点能力还是有的。”

我用指尖在阿爹的肩上写着字——你真打算接下差使,还是有别的、

“有什么法子呢,阿爹已经走投无路了,内伤越来越重,又怕被人寻仇,听说这卧虎山庄的客栈可以先赊住,我们姑且去碰碰运气吧。好了,别哭了,江湖儿女不流泪!”可恶的阿爹连招呼也不打,毫无预兆地就入了戏,而且语气悲痛自责,就差声泪俱下了。

没办法,我只得配合着抽噎起来。虞翎闻声,抚了抚女子的肩,示意她先回客栈,而后自己提着灯笼,朝我们的方向走来。

“你们是?”江湖风雨几十年,深夜遇来路不明之人,她的神情却并不警惕,反而更显温和,特别是看见我之后,唇畔更是牵了一牵,若她手中的灯笼般,暖光漾漾。

“真是抱歉,在下的姓名不便相告,这是小女,叫芜儿,荒芜的芜。”阿爹特意补了一句,虚弱颓丧的语气,让我想捶他。

戏真是太足了。

芜和吾同音,听起来像吾儿,亲切。

你五行缺木,乙木,所以就选了个草字头的字。

而且也是记念你的母亲嘛,表明离开她的日子一片荒芜,我还真是痴情啊!

阿爹早早就和我说过名字的缘由,但趴在他温暖安稳的背上,又感受着虞翎温柔恬和的目光,我此时并未勾起心底惆怅缕缕,而是配合着,轻轻向虞翎唤了声“姨”,然后胆怯地低下头去。

“嗯。”虞翎微笑着应声,眸光仍未现出探究的意味,还伸手拢了拢我颈边的披风,不让夜风往里灌:“我们卧虎山庄确实可以赊住,你们不用担忧,安心住下吧。”

“谢谢姨。”我对她很有好感,她美丽纯良、温柔细心,虽因无法生养而被人“诟病”,但诚如她所言,她是一位母亲。

她提着灯笼,走在前两步引路,半点防备都没有,我下意识地紧了紧阿爹的脖颈,他用神情告诉我,并未准备动手。

“意外,定要是一场意外,”这是那男子的要求。

六年前,封雄远在藏龙山庄病逝,他和姚窈年仅十二岁的儿子封雄豪承袭了帮主之位。姚窈仗着是帮主的亲生母亲,掌管门派一切事物,且自视甚高,作威作福,使门派许多子弟愈加反感厌恶。

因为在封雄远纳姚窈为妾之前,门派众人早已议定,由他和虞翎收养的长子承袭帮主,次子则为东堂主。怎料姚窈进门后,不仅想方设法离间封雄远和虞翎,更是为封雄远诞下一子,不断怂恿他改掉承袭人。

中年得子的封雄远欢喜不已,对姚窈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,觉得亲手创立的门派还是应该传给亲生儿子。怎料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发妻和弟弟却不同意。

“阿远,峰儿(两人收养的长子)素来优秀,一直被大家看作少帮主,这样忽然改承袭人,会引起怨恨的,而且也不能服众。要不等豪儿长大后,再由门派子弟们一起决定,可好?”虞翎虽对姚窈颇为忍让,但对于改承袭人之事,却始终不肯松口。

“哥哥,嫂嫂说得很是,这事着实冲动不得。”封雄飞站在虞翎身后,语气坚定。

“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,昔日困苦时候和我同生共死,现下却离心离德,丝毫不顾我的感受!”几次商议被拒,封雄远气得大发雷霆。

姚窈更是时常挑唆:“他们叔嫂如此亲厚,简直更像姐弟,倒是把你当成外人了,两人不会、有什么目的吧?”

怎奈姚窈虽费尽心机地挑起谣言,但虞翎和封雄飞在门派地位稳固,几乎与封雄远齐平,众人只有更鄙夷姚窈的诡计,并无几人上当。包括封雄远,他再如何与发妻、弟弟置气,却并不愿听见两人的是非坏话。

姚窈见此计不行,又另谋“良策”,她怂恿封雄远故意给收养的长子、次子安排危险的差使,让他们落入敌对门(派)的陷阱,而后又隐瞒消息,迟迟不遣人营救……最后,封雄豪“成功”地成为封雄远唯一的儿子。

知晓两子噩耗的那天,正好是封雄豪的生辰,虽只是个小生日,封雄远和姚窈却大宴宾客,请了许多门派的帮主和长老来藏龙山庄,预备在众人得知噩耗后,顺理成章地宣布封雄豪为承袭人。

虞翎虽然坐在封雄远身侧的正妻之位,却对他们的安排一无所知。噩耗似闪电般击在她身上,美丽疲倦的面庞惨白如雪,她费力地抬头,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夫君,你怎么能、变得这般毒辣狠绝?她翕着唇,终究没质问出声。

“嫂嫂!”封雄飞亦悲痛无比,只能紧紧攥着剑柄,强压心中的愤怒与失望。

虞翎茫然起身,清瘦的身形宛若即将凋零的花枝,江湖数十年,她第一次失礼于人,不顾在座的宾客、各色的目光,黯然转身,决然离去。

“嫂嫂……”封雄飞连忙追了上去,可两人的心境是那般相似,都在悲痛气愤、哀伤心寒。安慰的话虚假又虚妄,只想挨在一起,狠狠痛哭一场。

可是,这不能够。他们这辈子,注定是叔嫂,感情再怎样亲厚,也只能似姐弟,断不能、再走近……这是真挚的约定、纯澈的人心。

不过,终归还是有些许私心,为了让她的皓腕上,一直闪烁着属于他的那抹银光,他总是潜心习武,为门(派)效力,一旦被提起婚事,他便显出不好女(色)的冷毅模样,若交谈激烈些,更是纵身一跃,跃出窗外练剑,以铮铮剑音将此事收场。

“阿飞,你哥哥变成这样,我们该怎么办呢……”快行至山门,宴席间的众人已渺如灰雾,她终于忍不住,眼泪纷纷而落,似暮春之雨,洒尽一地花魄。

“相依相伴。”封雄飞想这样回答,却无法开口,只能站在半步之后,如背影般守护着自己挚爱的女子。

空中的飞鸟发出一声叹息,半片残笺似枯叶般飘落,遮住了他的眼睛,两行字迹宛若暗器,他脸色铁青,停在了阶沿,看着虞翎一步步迈下石阶。

未完待续(下篇就完结哈~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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